最温暖的尺寸

Thomcvls

结婚不过两年，她就感觉倦倦的。
　　
　　想不起来，他最后一次说“我爱你”是多久以前的事了，也不会再因为天冷，买两个烤红薯，傻傻地等在她的厂子门口：她亦不会再为他上楼的脚步声而心跳，每天依然一日三餐地忙活，却很机械，当初那种为他洗手做羹汤的甜蜜荡然无存。
　　
　　又一次持续了两天的冷战，百无聊赖的她约了死党小丽一起逛街。同样是两年前结的婚，小丽却总是一副被爱情滋养得娇美如花的模样。她更加郁闷了。
　　
　　走过一家服装专卖店时，小丽忽然停下脚步，看中了一条男式休闲裤，说是老公最喜欢的款式。售货员问：“您要什么尺码？这种裤子的号不全了。”小丽不答话，只把裤子的腰部用手比了比，又拎起来，在自己身上比量一下，就让售货员包起来，说老公一定能穿。
　　
　　“你没有看尺寸，怎么能肯定呢？”地忍不住问道。
　　
　　“我的手就是最好的尺寸啊！”小丽一笑，语气里流露着掩饰不住的甜蜜：“我平时总是用手来量老公的衣服，准着呢！”
　　
　　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，如数家珍地说：这样量6下，是老公的腰长：那样比两下，是衬衫领口的宽度：毛衣的大小一定不能低于4下半……
　　
　　就这样，一天逛下来，无论给老公买什么样的衣服，小丽都能靠一双手，轻松搞掂。
　　
　　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：原来一双手，可以记载这么多的信息：原来一双手，可以成为世界上最温暖的尺寸。
　　
　　平淡而琐碎的日子，如一只漏斗，点点滴滴，漏走了最初的浪漫。剩下的，应该还有体贴，还有温柔。而好日子，是用爱一点点“量”出来的。
　　
　　她悄悄掏出手机，给老公发短信：“晚上早点回家，我想好好‘量’一下你的尺寸……”
　　
　　二
　　
　　我曾参观好友的洞房，对一米五宽的床有异议：两个人都不苗条，要买一米八的大床才够宽敞、才够自在。
　　
　　最初，她觉得有道理，她老公爱打呼噜，她容易失眠，翻来覆去的，床太挤确实相互影响。可日子过下来后，她对我说：“床，还是挤一点好。”
　　
　　因为挤一点，睡不着的时候，她一转身就可以摸到他，抱着他的小肚子，脸贴着他坚实的背脊，在融融月色下，用手轻轻摩挲他眼角的皱纹，疼惜他为她为家付出的辛劳，然后伴着他均匀的呼吸声，幸福地渐渐睡去。
　　
　　因为挤一点，寒冷的冬夜，她使点小小心计，磨蹭着抹爽肤水眼霜晚霜手霜润肤霜，逼得他不耐烦先跳上冰冷的床。20分钟后钻进被他焐得暖烘烘的被窝，把冰冷的双脚直贴他温暖的小腿，听他哇哇大叫，得意偷笑。
　　
　　因为挤一点，吵架之后，冷战之时，背对背，恨不得离冤家对头远点，可不行——背对着他垂泪，不望着他，却依然感觉到他的存在；把被子狠狠拉过来，又担心他受凉。那起伏的鼾声就在耳边，那温暖的背脊隐隐传来热流，那熟悉的气息挡也挡不住。他翻个身，习惯性地用手搂住她，甚至睡梦中还念叨她的小名。气死人的家伙，居然睡得那么安稳，如婴儿般恬静无邪的脸，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，斗志全消，心想：算了，只要明早他主动说话，就和好吧。
　　
　　所以，她的婆婆劝她：他去外地赚再多的钱寄回来给你花，也不如每天跟你吃同一锅饭，每晚跟你挤同一张床。一丈之内才是夫啊！
　　
　　所以，她和他约定：再怎么吵架，谁也不能去睡沙发。床头吵架床尾和，就住在温馨的小家里，睡在挤一点的床上，亲亲热热，和和美美，过粗茶淡饭的家常日子，别墅金床也不换。
　　
　　她幸福地笑着。我终于明白：床，真的是挤一点好！